其实并不是规范的爱情

异国初秋，暑意未消。 “我现在收拾好了，马上出门，我这边地铁二号线直达广场，大概三十分钟，到站了告诉你。”白杨套上老德子入秋必备冲锋衣，里面却是一件红白条纹针织裙，裹得她的好身材格外紧致。她把钥匙揣到胸前的口袋，准备就绪，出发！ 所有人都说柏林不属于德国，那柏林属于哪里。白杨坐在臭烘烘的地铁上，回想起地铁口的人体排泄物，或许柏林是被遗弃的自由荒地吧。这趟黄色的地铁载着和她一样要赶赴音乐会的人，也拖着衣衫褴褛、浑身臭味、躺在地上的流浪汉。 “哈喽哈喽，我到地方了，买了啤酒，你快来，不然待会没位子坐了。”还没进公园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乐队的架子鼓开场表演。 远处她的朋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：“不好意思我来晚了。” “没事宝贝，你可算来了，走吧走吧快进去。”白杨一把搂过她的肩膀，给她拍背缓气，扶着她进去找位子坐。 说着是什么位子，实际上就是石头台阶，整个场地就像一个小型的扇形罗马斗兽场，乐队在中间的草坪演奏，前面九级台阶全是座位。白杨脱掉外衣对折放到地上，示意朋友和她一起坐。 “雯姐姐，这里给你啤酒。”白杨递给她一罐啤酒。 “请你专业一点，你已经来德国一年了，要注意Radler不是啤酒。”雯姐姐推了推眼睛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。 “行行行，学到了，柏林不是德国，Radler不是啤酒，那就叫它饮料吧。” 白杨打开饮料，发出噗呲的一声：“来，祝我生日快乐。” “小妹妹生日快乐！欢迎来到24岁！”雯姐又用德语说了一遍生日快乐。于是前后的啤酒瓶都凑过来了，一群欧洲的面孔不断对她们微笑，用德语、英语向她祝福。 音乐声起，全场开始燥热骚动。即使是户外的音乐节也有简陋的灯光布置，不同颜色的小彩灯显得整个场地格外妖娆。 “这个贝斯手扭得太骚了，我喜欢这款的。”白杨说着拿出手机只对着贝斯手拍：“你喜欢哪一个？” “你忘了，我喜欢女的。”雯姐喝了一口饮料：“不过确实扭得很诱人，长得也很像巴西人，确实比其他的乐手要躁动一些。” 一曲接着一曲，大家都受到氛围感染，开始站起来到草坪上跳舞，摄像器也不断抓拍，显示屏上穿插播放着乐手流淌着汗珠的脸，人群扭动的舞姿，还有一对又一对接吻的情侣或者是陌生人。等到了最后，但凡是被拍到同框的人都会接吻。 “待会拍到我们的话，你愿意跟我接吻吗？”白杨一遍蹦跶着一边问道。 “No。”她淡定地推了推眼镜。 “好吧那我就和帅哥接吻啦！”她还在笑着：“呜呼！” 突然摄像机扫到了她面前，大屏幕上播放着她因为运动而通红的笑脸，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。 等到摄像机缓缓从她脸上上移，准备给这个男生来一个特写时，出现在显示屏上的就已经是接吻的画面了。 不应该说是接吻，而应该是强吻。 白杨强吻了一个陌生人，甚至在大屏幕上根本看不到这位男嘉宾的样子，因为白杨的小手已经把他的脸蛋捏得变形并且完全遮挡住了。 这一吻，只觉得天旋地转。 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，还能隐约听到口哨声。 要问这一吻持续了多久，那就得问白杨的肺活量有多大。 大屏幕上男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，两只手在空中挥舞求救但又不敢推开女生，因为完全找不到落手点，这个女生太小只了，整件事情也发生的太突然了。 最后结束的时候，白杨发出了“叭”的一声，然后两个人都开始不断换气。 还顾不得把气捋顺，她又兴奋地转过来和雯姐姐互相拥抱：“I love Berlin！” 雯姐被吓得不行，心想：Radler不是不含酒精吗？怎么醉了？ 正疑惑着，雯姐抱着她，正好看到旁边的男生皱着眉头，很大力地用手背擦自己的嘴，他的嘴唇甚至还在流血。 “那个，不好意思啊。”雯姐用德语说了一遍，随后又用英语补了一遍。她实在不确定眼前这个亚洲面孔的男人是不是中国人，也怕给中国人丢脸，所以一直不用中文道歉。 “嗯？”白杨听着她的道歉回过神来，松了手往身边一看，那个人已经消失了。 “那男的走了吗？” “嗯，对。” “这么小气？不是欧洲人吗？” “还真不是，亚洲面孔的。” “亚洲的？该不会是日本人吧？”白杨心里一惊。 “我觉得不是，日本人没有这么高吧？这都一米八往上了。” 白杨想了想说：“没注意，一直觉得身边的人很高所以还以为是欧洲人。不过应该也不是中国人吧，因为没听到有人说过中文。”她摇摇头：“哎呀不管啦，继续嗨。” “嗯，管他呢。”雯姐顿了一下：“不过你还是先擦擦嘴吧，上面好像有血。” “什么！？”她摸了摸自己的嘴：“我不疼啊！没有血，都是我的口红。” “那应该是他的吧。”雯姐叹了口气：“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了。” 活动结束回去的路上，白杨一直在笑，一半是因为音乐，一半又是因为今天的疯狂。 “这个假期我一直都在工作，周末就是写论文，都没停过，现在终于放松了一次。”她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：“我跟你说，我想我前男友很不喜欢跟我接吻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 雯姐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，只好宠着：“为什么？” “因为我真的不会啊！哈哈哈哈！我每次都是喜欢咬下嘴唇，咬的他很疼。” “那你刚刚也是咬他了吗？” “怎么可能？我可没有，我不记得了。”白杨想了一会：“我觉得我根本没动，只是亲他而已。”她又问：“我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，还帅吗？” “你没看清楚你都敢亲？我以为你一直在偷偷观察最后准备下手呢。”雯姐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柔，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更像一句轻飘飘的台词：“不过确实蛮帅的，感觉是你喜欢的类型。眼睛像小狗眼睛，眉毛被刘海遮住了没看清，嘴巴被手遮住了也没看清。” “完美，四年了，我终于再次接吻了！我爱今晚！” 白杨挽着雯姐的手在路上哼着歌，就如同她在公寓里听着楼下的路人喧闹着走过一样。 楼上，一个男生刚洗完澡，赤裸着上身对着镜子，正往自己的嘴唇上喷消毒酒精，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，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