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3: 朋友
几个月以来,文非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,自顾自的惩罚了自己许久,终于在那个早自 习迎来了外界的惩罚。 四位学生在办公室窗边站成一排,两个人脸上鼻青脸肿,其中一个人还有些被蚊子咬过 的红印子。另外两个人脸上手上也都被蚊子热烈的亲吻了。 两个班主任一男一女,连环放炮。 “老子昨天晚上十二点,刚睡着,就收到校长的电话还有视频。” “你们几个要翻天啊?” “对着墙站着,一米八大个儿,把老子光都挡完了!” 一顿输出之后,左姨先冷静下来:“说,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。” 八哥正想张嘴解释,左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:“你给我闭嘴,你说的没一句真话。” 乔遇匪:“我们......” “你也闭嘴,我待会再收拾你们。”她目光锐利,仿佛要刺破自己的紫色眼镜:“赵云良,你 说!” “就,我们听说二班的文非每晚上下了晚自习一直不走,像是在等人,以为他在早恋,所 以......” 左姨气不打一处来,她扶着桌子,电脑上正是监控画面:三人鬼鬼祟祟地看着正在闭着 眼睛弹钢琴的文非。 “教导主任什么时候给你派的这个任务?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关心新同学呢?”千说 万说,又骂到成绩上,最后以让老八和赵云今天晚自习最后一节课,到操场跑十圈作为 处罚。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三千字检讨。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,二人耷拉着回到了班上,准备上第一节数学课。 “行,现在说说你们。你俩,怎么打起来的。”一二班共用一位语文老师任老师,是个矮矮 胖胖的男人,听说以前是个很慈眉善目的人,但自从当了二班的班主任,脾气就开始一 发不可收拾了:“谁先动的手?” “我。”乔遇匪答得很干脆。 任老师瞟了一眼左姨,示意道:看看我们班的文非何其无辜。 左姨接过话:“那你为什么跟他动手。” “因为被他抓包了于是恼羞成怒......” 左姨假笑两声:“昨晚背稿子背的挺晚的对吧?” “文非,你说说吧。”任老师对他说道。 “是我不对,我言语上刺激他了。” “你说什么了?”左姨问。 “我说,你这么关注我,是不是喜欢我。” 只听一声喷水声,一旁吃瓜的老师连忙拿纸擦干桌上的水痕。 乔遇匪发誓,现在真的很想再把他打一顿。 “你这么会说,那就写五千字检讨去!”左姨摔书:“其他的问你们班班主任!”她又转头对着乔遇匪说道:“你时间这么够用,那就每晚晚自习第三节课去跑十五圈,跑 完了回来做清洁,你一个人做,做一周!还要给我交检讨!交家长签字!” 任老师吞了吞口水,着实被这阵仗吓到了。毕竟一二班的孩子都很乖很自觉,从没发生 过这种事:“文非你也一样吧。检讨,罚跑。”他果然还是心软一些,没留他做清洁,让他有 更多时间练琴。 这一点在课间操的时候得到了验证。 任老师给了他一个钥匙道:“这是音乐教室的钥匙,我找音乐老师拿的,以后你有空的时 候去教室里练琴,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。” 文非接过钥匙,满是感激。 于是连着一周,在迎接冬天来临的十一月,他们都在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。可这代 价太轻,根本算不得什么惩罚,四人前脚踩后脚跑步,反而关系越来越好。 第一天跑得热闹,老八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怨声载道。 之后文非和乔遇匪一起跑步,到后面乔遇匪第三节课铃声一响,就跑到二班后门张望, 叫他一起去跑步。二人边跑边聊,从最开始的跑完只需要二三十分钟,到了后面的四十 分钟。 文非讲的很少,但从他跑得不快来看,乔遇匪猜测他是愿意听自己讲话的,于是密密麻 麻的话越砸越多。 比如约他周末打篮球,吃烧烤。得知他周末都在图书馆,于是又说要跟他一起泡图书 馆。 “左姨说我英语运气好的时候一百三,运气不好就一百二,希望我能提高到一百四。我看 你每次考试都满分,你教教我。然后我教你数学?” 文非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有用不完的热情和好意,不仅对他这样,几乎是对身边的 所有人都这样。还很,不求回报。 “听说A Leval的课和高考难度不相上下,看你的成绩我觉得A Leval课程数学要简单一 些?那物理化学那些呢?” 文非答道:“数学学的范围不同罢了。物理化学的话更注重做实验。所以我是先做了再会 的。” 乔遇匪点点头:“那你以后是出国吗?还是考高考?” “不知道。” 说完他奋力向前跑去,和难以解答的拉开了一段距离。可不管如何加速如何逃避,操场 首尾相接,他始终无法摆脱。 少年将伤疤当做勋章,毫不掩饰自己与人发生的争执,二人勾肩搭背,倒成了一道风 景。他们自己不在意,所以化干戈为玉帛并非难事。 班主任们拿着厚厚的检讨看到了那个荒谬的夜晚,也似乎闻到了他们吃烧烤的快乐。 “这事就这么算了吧,毕竟烧烤都吃上了。”任老师说道。 左老师点点头,收下了一份没有家长签字,一份模仿家长签字的检讨...... 于是大家默契地将重心重新放回了学习上。试卷一节课一两套,跳过简单的题目,尖子 班从来只关心大题的第三个小问。左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默许文非在英语课上掏 出数学习题。经过他身边时,她认出那书上还有乔遇匪的笔迹。 二楼从来都没什么花边新闻,比起五楼要太平很多。十一月月中学校来了一批实习老师 ,都是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,他们努力掩藏自己的稚嫩和好奇,装作严肃的样子,坐在 班级后面听课,做记录。 一到下课他们又条件反射地像这些学生一样,伸个懒腰,打个哈欠。这些老师大多在普通班上课听课,在二楼主要是帮老师们打作业,统计分数,顺带参加 分析会。在会上,文非和乔遇匪的名字时常出现,但大多都是表扬和关于文非的进步。 于是高中生们苦中作乐,为两位总是手挽着手讲话的女实习老师组了cp。因为一位姓李 ,一位姓刘,学生们称之为:流离失所cp。 后来李老师离开了学校出了国,刘老师留在了长源区。倒真是应了cp的名字。不过那都 是后话了。 李书亦故作神秘又带有坏笑地说道:“你知道你和文非的cp叫什么吗?” 乔遇匪凑过头:“叫什么?” “你猜?” “切,无聊的腐女。你以后上大学可别去北方,不然都找不到素材。”他拨弄着书页。 “要你管。”她又继续说:“叫双宿双飞cp,简称双飞!” 周围一群人发出一声爆笑。 “好哇,李书亦,我也给你组个cp。你和赵云良,就叫云书cp吧。Slogan我都给你们想好 了,就叫:云中谁寄锦书来!” 赵云良有些脸红,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拍拍他的肩膀道:“别挣扎了兄弟,谁都没有你那个 双飞cp炸裂。” 乔遇匪掏出手机敲键盘开始告状:“阿非,有人毁你清白!” “?” “他们给你乱组cp,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?” “?” “双飞cp!!!”乔遇匪又发了个土匪拿刀的表情包。 “。。。。。。无聊” 文非确实觉得很无聊,因为在之前的圈子里,大部分人早就做出了超越cp名的事情。 权利,金钱,腐蚀了名誉,操纵了肉体。 所以唐璜先得是贵族,才能窃玉偷香。 十二月带来了寒意和希望。尽管清北班的所有人寒假都要因为补课而推迟放假和提早 收假,但过年总归还是不一样的。 乔遇匪开始约着文非周末泡图书馆,给他讲题追进度。到了傍晚又拉着他一起打篮球, 打到十点才消停。少年仿佛总是有花不完的精力,总得寻着法子释放。 球场上的少年们最喜欢的一点还有放出消息,等女生来送水。那个画面总能带给他们更 大的虚荣的满足感。 乔遇匪会接下认识的女生送的水,但文非不管是谁的,从来不接,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给 他送了,就像现在已经没人给他写情书了一样。 一天语文早自习,任老师走到文非桌前说:“我们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,因为你这次月考 成绩进步很大,已经到了前三十名。所以想把你调到一班去,冲一下清北。但问题是一 班的进度要比我们快一个学期,高二上学期结束的话,他们的课程已经教完了。所以我 们计划的是给你一个寒假的时间,如果下学期开学摸底考试你还能稳在前三十的话,就 给你调到一班去。” 任老师最喜欢他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。 他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“但老师想确认的是,你之前的计划是出国对吧?应该也咨询了一些留学中介。现在 呢?如果要出国的话,去一班反而压力更大,会打乱你自己的计划。”他语重心长:“看你 自己的安排和打算吧,所以你也不用急着给我回答,这学期期末考完了再说。决定要去 一班的话就要留下来补课了。”文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是纠结太久,他是想出国,那确实是家里人从小给他的计划和培 养方向。可是家父落马,资产冻结,还能谈什么出国呢? 至于现在为什么这么努力他也说不明白,是为了考清北考名校吗?还是给自己的惩罚 呢?或许他只是因为想把所有的事都做好做完美的人。 周末泡图书馆时,文非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一班的各科进度,实际上就算他不打听,乔 遇匪也会告诉他。当然乔遇匪这边也在老师那里听到了风声,于是准备了一大堆资料一 股脑的全丢给他。 十二月,二人戒掉了周末的篮球,在万卷书里寻找快乐。中午他们会约着买点面包吃, 垫个半饱,不让血糖上升,阻止困意袭来。 那日深夜告别的时候,乔遇匪见他进了小区门又出来,钻到了超市里,买了一床很厚的 杯子回去。 他带好防寒手套,若有所思地骑上自行车回家。 在第二个周末,泡了一上午图书馆的午后。乔遇匪看到窗外阳光正好,洒在南方永远不 变的绿树上,说道:“你来了这么久,去逛过老城吗?” 文非摇摇头。 “走,别写了,我带你逛逛老城区。” 少年的黑色自行车被安上了一个不太刻意的后座,文非背好书包调侃道:“昨天看你载一 个女生来上学,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你安了后座,看来我还沾光了。” “你这碎嘴,跟老八学的吗?”他戴好手套:“那个女生我们班的,和我住一条街,本来是每 天都坐公交上下学的。但她周四吃晚饭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扭到脚了,所以第二天我 才送她的。” 他骑上车说:“估计这个周末之后她的腿就好一些了,明天周日返校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再 问问。” 文非问道:“你怎么对谁都那么好。” 乔遇匪把这句话当夸赞,骄傲的甩了甩头:“班长嘛,天将降大人于鄙人也。” 长源区新城和老城的区别不仅在楼房的新旧,还在道路上。新城的路宽广平坦,老城的 路就更顺应山势,时高时低。 上坡时,乔遇匪往往会站起来蹬车。 一个下坡转弯后,二人穿行在热闹的广场上,黄葛树下老人们摆着小摊:算命,点痣,取 名,擦鞋。树旁是中老年人跳广场舞,一看还有三五个广场舞团呢。 广场两边有服装店,手机店,还有些大排长龙的新鲜手作蛋糕店和烤鸭店。 “这是老城的广场,你来逛过没?” “没有,但新城的我逛过。” 乔遇匪笑着说:“新城那商场就只是商场,买买衣服的,东西也难吃,都预制菜。这边的才 好。” 说着,他却没有停留的意思,继续上坡,把车驶入了老商城。 钻过昏暗的走廊,又是热闹的集市。 “下车。” 文非环顾四周,眼前是长满了藤蔓两条隧道,周围是卖各种美食的小摊贩。蛋烘糕,凉 虾凉皮冰粉酸辣粉...... 乔遇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:“这以前是防空洞。打仗的时候小日本进不来山城,所以搞 轰炸,大家都躲在这里面。” 文非的眼眶有些湿润:“那这里面以前闷死了很多人。”乔遇匪拍拍他的肩膀,将他拉回热闹非凡的现实:“所以他们这辈子又回来了,在这边买 凉虾吃。”说着,他从背后掏出了塑料袋装着的两杯红糖凉虾,递了一杯给他后,又忙不 迭把自己的那杯送到嘴里吸了一大口:“累的小爷汗水都出来了。” 他推着自行车带他进洞:“冬天的衣服出来了,这边便宜,你买点衣服吗?” 文非点点头,逛了几家选了几件。 每次要结账时,都被迫欣赏乔遇匪的砍价表演。他总是能对着大姨一口一个黏糊糊的漂 亮姐姐叫着。 “我俩都是穷学生,便宜一点嘛好姐姐。” “姐姐皮肤真好。” …… 文非把选好的衣服丢到他自行车前面的框里:“你怎么能做到每个都讲低一半的价格?” 他一脸春风得意,卖弄道:“叫乔哥。” 走出了隧道一抬头,又是黄葛树,不过这边的口子显得有些冷清。 乔遇匪说道:“后面没什么好逛的了,因为这里翻上去是一个医院。我们走旁边隧道,逛 回去吧。” 两边卖的东西大同小异,文非还是好奇地到处看。 “诶?这两套珊瑚绒睡衣不错。”乔遇匪点点头:“我给我爷爷奶奶买一套。” 终于出了洞口,乔遇匪一摸摸自己的头:“你等我去剪个头啊,头发又长了。”说着,他一 屁股坐在了一张红色板凳上:“张爷爷,我又来了,剪个头。” 旁边地上竖着一块白板,上面用毛笔写着:“5元/位。” 文非惊得目瞪口呆,这世上竟然有五块钱能减的头发吗? 看这效果和手艺,确实有些不错? 可旁边剪完的人怎么那么丑? 一番对比后,文非终于不可否认,乔遇匪确实有几分姿色。他的脸很适合做雕塑,因为 棱角分明,五官标志又生的端正,完美遵循了三庭五眼的比例。特别他的鼻梁很高,侧 面看着他,文能想象到自己的手指正划过他的鼻子,拿着不锈钢刀在为他雕刻...... 乔遇匪站起来拍拍身子:“想什么呢?你也去剪一个。” 说着,他将还在愣神的文非推到了凳子上,没等他反应过来,自己的刘海已经凉了。 “我在干嘛?”他不由得想到,看到斑驳的沾满污渍泡沫的小镜子里的自己,觉得好像看 到了自己的父亲。 当初意气风发的,最后在牢里,被剃了头发的父亲。 他猛地抬头望向乔遇匪,才能勉强分清现实和想象。 “嘿小子,别乱动,动了造型就毁了。” 乔遇匪看到他那呆样哈哈大笑:“赵爷爷你给他剃个光头也成。” 赵爷爷能炒菜开始就能剃头了,但是可惜只会剃一种头。他常说:“小子,你爸爸,你爸 爸的爸爸,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头都是我剃的。” 最后,赵爷爷会用棕色的小刷子给他的工作收尾。乔遇匪递给他十块钱说:“我们过两周 再来。” 没了头发的文非有些不习惯,一路上都在摸着自己的脑袋,这触感有些莫名其妙:“头发 会不会太短了。” “不会,你看我的头发觉得短吗?” 他点点头。 “没事哎呀,左姨说了八百遍让你剪头了,你这正好给她个惊喜。男子汉大丈夫,别磨磨 唧唧的。”说着,他又示意文非上车,一路上憋着坏不吭声,沿着江边一路汽车,直接将他拉到了 自己家门口:“走,去我家吃个饭吧。” 他指着楼梯下面,一群在树下下象棋的老年人道:“我去叫我爷爷,你等我一下。” 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,仿佛像电影一般,此刻就像是大结局画面。 文非呆呆的站着,有些紧张,看着乔遇匪拉着他的爷爷爬楼梯上来,一边走一边指着自 己说道:“那个是我朋友,叫阿非。” 乔爷爷说:“小乔经常带朋友来家里吃饭,你不用拘谨。” 原来旁人的关切有时竟也像闪电,突如其来,震慑一切,让人毫无还手之力。 他怯懦地伸出被闪电灼烧的手掌,手心向上,扶着老人上楼。 这种温度,已经好久未曾有过了。 门楣上贴着金牌红字:光荣之家。等到他进屋换鞋的时候,自己的名字已经充满了乔遇 匪的整个家:“小乔的朋友阿非来了!” “阿非,哪个非啊?”奶奶问。 乔遇匪答道:“就是我那个匪,不要那个匚(fang)的非字。” 奶奶答道:“啊,惊近白日光,惭非青云器。你父母是谦虚的人。”奶奶又问:“你姓什么?” “文章的文。” 爷爷连连点头:“清朝文字狱,文字出是非。”他又说:“不过还好你学的理科,出不了什么 是非。” 爷爷左右端详一眼,又念叨:“文非,从市里转来的?” 老人家的目光有些锋利,仿佛看破了他的心事。文非低着头答了一句:“是的。” “之前就是你和小乔打架吗?”爷爷问道,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。 “是的......对不起......” 瞧这小孩的样子有些窘迫,爷爷盘着珠子的手停了下来,摸了一把嘴,大笑了起来:“都 过去了,是朋友就好。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场架啊对不对?”说着,他又拍了拍文非的 肩膀。 乔遇匪将二人分开:“我爷爷就爱瞎扯,别听他的,吃饭吃饭。” 比起小乔平时带回来的那些朋友,例如八哥,赵云等。奶奶还是更喜欢阿非,因为他好 奇墙上的字画,说得出来源和作者,身上还总有一股子经过风浪的谦卑,和自家小孩不 太一样。 特别是今天这一样的发型,活脱脱像两个兄弟。 爷爷以前是军队的,如今身子依然硬朗,肩膀依旧宽阔。奶奶是家庭主妇,如今头发花 白,有些驼背。奶奶叫自己的老伴老乔,自己的儿子大乔,自己的孙子小乔,三代人就这 么分的明明白白。 “以后你生了孩子,不知道要叫什么乔了。”奶奶开玩笑道。 乔遇匪喝了一口汤:“这么难?那我只生一个,生俩的话您老人家更想不出名字。” 看着大家的笑脸,文非憋得实在难受。 半年前父亲受其他贪官检举入狱,纪检委和反贪局的人带着家伙上门,查抄逮捕,一抓 一个准。他的爷爷见到自己的儿子被戴上手铐后当场昏死过去,送医不治身亡。奶奶在 床边拉着他的手吼了一句:“老伴儿,别丢下我一个人!” 而后一命呜呼...... 发生这些的时候,他还在国际学校接受众星捧月,嬉笑打闹,和自己的女朋友谈恋爱! 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。 “阿非。”乔遇匪碰了碰他的手臂:“阿非。” 他茫然地听从指令看向乔遇匪,一滴眼泪滑落。乔遇匪惊得掉了筷子:“怎么了阿非。” “啊?”文非今天老是走神,他看着齐刷刷盯着他的三双眼睛道:“太辣了。” “哎哟,我去给你倒杯茶。”爷爷转身去茶几上倒茶。 文非依旧木愣愣的看着乔遇匪,听到他问:“阿非,你还好吗?” 他点点头,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:“辣......” 阿非有些伤心事,是关于家庭的。夜里,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讨论了一番得出 了这个结论。 爷爷总觉得文非似曾相识,于是掏出手机,翻出了几个月前的旧新闻,随后举到奶奶跟 前:“你看看,文正,应该是这小子的爸爸。是个贪官,被抓了......” 奶奶掏出老花镜:“确实,这两父子长得有些像......” “怪不得刚吃饭的时候哭了,估计这孩子这几个月,没吃过像样的饭。”爷爷叹了一口气: “让小乔以后多带他到家里玩玩。” “越带会不会越伤心?”奶奶心思更细腻:“小乔知道这件事吗?” “应该是不知道的,咋们也别多嘴吧......倒让孩子之间难相处了......” 乔遇匪摸不透他的心思,也没什么主意,只是送文非上车后,他一直后悔自己没有坚持 骑自行车送他回家。 到了深夜,发出去的消息也无人回应。 乔遇匪周末打了一天的游戏,文非则是把自己关在了公寓里,逼自己学习。 第二天到学校上晚自习时,乔遇匪故意走主楼梯,经过二班后门,见他孤零零坐着,戴 着耳机写题。身上穿的那件衣服,是他们昨天买的加绒的棒球服,配上那头型和气质, 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。 等乔遇匪回到班上拿好篮球,准备叫文非时,发现他一转眼已经没了踪迹,直到快上晚 自习才回到教室。 乔遇匪大概能猜到他刚才是去音乐教室练琴了,于是偷偷掏出手机,编辑信息问道:“在 干嘛?” 过了一会:“我爷爷奶奶很喜欢你,叫我下次再带你回家吃饭。” 又说:“下周你有空吗?” 对方编辑中...... 乔遇匪:“我也说了你很忙要学习,但周末和赵云他们打打球吧。” 对方回复:“ ” 退而求其次,总归是好的 周一的时候,英语老师见了文非的新发型,非常满意,满意到在一班夸他成绩好时,还 夸了他学习态度端正。 乔遇匪自豪地笑着悄悄在手机上打字:“左姨对你的发型赞不绝口,但他不知道这是小爷 的功劳。” 淫雨霏霏之时,走廊打望的人少了很多。 文非和乔遇匪裹着衣服靠在走廊上偶尔说笑两句,谈的话题大多是自己这次周测错了 哪些题,要怎么改。 乔遇匪喜欢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。就连赵云都很难从背景分出二人谁是谁。 他们好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,相视一笑泯恩仇;又好像是亲兄弟一般互相取长补短,相 互扶持。 亲情与友情之间,好似没有中间地带。从夏末到寒冬,身上的衣服越添越多,学校不再 要求大家都穿上校服,二人心中的成见和枷锁也在慢慢生锈剥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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